浅谈张锡纯论治温病的特色

浅谈张锡纯论治温病的特色

刘梦蝶(南京市鼓楼区华侨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210005)

【中图分类号】R249【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2095-1752(2013)27-0333-02

张锡纯是一位注富于重实践、富于创新精神的近代医家。他的许多学术观点已为后世医界所重视。笔者研读《衷中参西录》认为他在论治温病方面尤具特色:即论治温病不囿成见,园机活法,因时、因人、因地制宜。对于当今开展中医急症治疗颇多裨益。

一惟重实践不囿成见

温病学发展至清代已自成体系,时医皆奉温病四大家之论圭皋。然张氏敢逆潮流而立论,认为“有谓温病入手经不入足经者,有谓当分上、中、下三焦施治者,皆非确当之论”。通过实践,“斟酌再三,惟仍按《伤寒论》六经分治为是”。辄“本《内经》仲景,间附以管见”,确立“温病大纲分三端”:即一为春温、二为风温、三为湿温。持论虽失之偏颇,但所列温病门37案确有效验是实。有自制治温10方,其中用于温病初期的“三解汤”,(清解汤、凉解汤、寒解汤)虽宗仲景麻杏甘石汤立意,但善于化裁,他从方中撤去麻黄、杏仁,易以时医习用之薄荷、蝉蜕,从而一变辛温之剂为辛寒之方。究其原因虽多,然其要在乎“温病不宜用温药”也。由此观之,伤寒温病门户之见,在他胸中却无半点芥蒂。

在具体治疗上,张氏并不为卫气营血和三焦辩治原则则所框定。主张在温病初起“应视表邪内热轻重而分途施治”。如他所制的三解汤,是在辨明温病初起的表邪与内热轻重不同的基础上,进行解表与清里药的药量增损和药味加减,使之方证相符。同时,三方的组方亦具深意:一方面以薄荷、蝉蜕辛凉透肺卫。一方面以石膏之寒清泄里热、微辛以引热外出,甘草清热和中,俾表邪散而里热清,犹凉风起,沛雨降而云散烟消,寥廓为之清朗。惟其如此,方为与温病初起“陡然而发,表里俱热”之病机契合,从而达到邪热速去,津液得存之目的。总之,张氏之所以能达到论治温病而不囿成见之境界,实源于他丰富的临床实践。

二论治温病每多兼挟

纵观明清诸多论治温病专著,立论虽精辟,大率示人以规矩,涉及温病兼挟症则不多。即如香岩《外感温热篇》论兼挟,亦仅限于风、湿等六淫外邪,至若内伤宿疾,概摒却不论,迨至后学及临证每有茫无所措之概叹。张氏则不然,多从临床实际出发。所列温病37案中,有兼挟者,十居其九,且多内伤、宿疾。或因温病初起经失治误治,或素罹归恙,或缘七情之变,或由饮食劳伤。因此,病名亦有“温病兼喘胀”、“温病兼血便血”、“温病兼呕吐”、“温病兼下痢”、“温病兼气虚气郁”……之分。处方亦因证而各异:或“滋阴以应其阳”冀其邪随汗解,或“清热辅以泻肝降冲理痰”、或合中西药于一方(石膏阿司匹林汤),乃至有药物兼用刀奎手术之法。可谓详尽完备,读后令人倍感贴切,堪为后学临证温病之楷模。

三善用石膏精于配伍

张锡纯善用石膏,几近乎神巧,已为后世医家所公认。他曾誉之为清阳明胃府实热之“圣药”。“无论内伤外感用之皆效”。进而认为“即他脏腑有实热者用之亦效”。张氏之钟爱石膏不无其因,他曾考古今之论,合中西之验,证之于临床,认为石膏其性寒微辛,“寒凉之力远逊于黄连、龙胆草、知母、黄柏等药,而其退热之功效则远过于诸药”。从《神农本草经》载“宜于产乳”、则确认“其性尤纯良可知”。又通过反复的临床实验,体会到石膏“以生用为佳”,煎服后“能使内蕴热息息自毛孔透出”。尤称“温病之实热,非生石膏莫解”。所以自制温病10方中,用石膏者居其六;所录温病门37案例,处方中含石膏竟占六分之五。

温为阳邪,最易化燥伤阴;且患温病者禀体多阳盛阴亏。虽石膏为治温之“圣药”,终无滋阴生津之功效。虑此,张氏用石膏每伍以人参,其益有三:其一为助正气以胜邪,其二为滋阴使退热,其三为“凉因热用”易消热。又若治“温病兼少阴证”者,则人参白虎汤中“再辅以地黄、山药诸滋阴之品”。既能“解肾亏阴虚之热……又能助肾阴上潮以解上焦之燥热”。至若阳明大热又兼冲气上逆,则又将石膏与赭石并用,其中石膏除大热,赭石制冲逆,各行其是,相得益彰。

人以胃气为本,仲景治伤寒护胃气堪称典范。张氏恪守经旨,且循温病之特点,变通发展。石膏毕竟寒凉质重下坠,易耗胃气,尤其年老体弱患温病“上焦烦热太甚者,投(石膏)以重剂,又恐药过病所而病转不愈”。指出用石膏须“徐徐饮下乃为合法”,即大剂频服,使药性逗留上焦、清解蕴热;或煎汤热啜(即寒因热用);或中病即止;或以山药代粳米,意皆在于“不使伤胃”。可谓曲尽运机,用心良苦了。

四重视“气化”兼顾体质

运气学说早在《内经》中得以阐明和应用,予测疾病之发生和流行,指导临床实践,惜后世不谙奥理,徒执成方以套证,每多偾事。张氏据以经旨,认真“实验天地之气化”,认识到天地之气化“恒数十年而一变”,“医者临证用药,即宜随气化而转移”。其原因是“因病者所得之病已先随气转移也”。据“温病兼阴虚”之高某某案中记载:张氏在他有生的数十年间,历天地之气化凡四变。又从正反两方面实践中获得许多宝贵的经验教训:如张氏在未学医前见医者治温病每“用承气汤下之则愈”。越二十年后则又“恒多偾事”,同一方药,效于不效,判若冰炭;稍后又有治温病先后用熟地与白虎人参汤各逞其效。究其原因,张氏指出“此乃用药适与时会”的缘故。所有这些在他的许多案例中可以得到印证,决非虚语。由此他悟出:“自古名医所著之书,多有所偏者非偏也,其所逢之气化不同也”,确有见地。

张氏在强调天地气化指导辨证用药的同时,又注意到“人生之禀赋必有不同之处”。无论制订新方,或运用古方,皆宜斟酌再三,或适当配伍。“盖内虚之人易受外感,而阴虚蕴热之人尤易温病”。告诫在用药之时,“无论风温春温之兼阴虚者,当于发表、清解、降下之时皆宜佐入滋阴之品,若生山药、生地黄、元参、阿胶……”温病最易伤阴,处处当以护津液为首务。选择解表药亦宜慎重,通过验证,他认为“蝉蜕性微凉味淡……此乃发汗中妙药。有身弱不任发表者用之最佳”。在结合临床经验谈运用发汗剂时指出:不但麻黄、薄荷亦发汗,熟地、阿胶亦发汗,“即承气汤亦可为汗解之药”。不可执一,“当视阴阳所虚之处而调补之,或因其病机而利导之,皆能出汗”。由此,张氏总结道:“发汗原无定法……是药在人用耳”。可谓一言中的,富于哲理,涵义隽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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