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胜利山东省新泰市第一中学271200
摘要李白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诗人,他以自己独特的傲慢、自负、狂放不羁的个性,创作了大量的充满浪漫气息的诗歌。翻开李白的历史,我们看到他少学诗文,练武任侠,隐居大山,拜谒官吏,出入京师,拜为京官,赐金还山,饮酒做诗,放浪形骸,他的一生是如此的丰富多彩。但是我们发现李白的入仕之路与众不同。以他经天纬地的才华,他没有走科举制这条路。他走了另外一条路。这是为什么呢?下面我们就这个问题进行探讨。
关键词李白入仕家世与籍贯赵蕤捷径
从隋至唐,科举制已逐渐完备,特别是在武周时创建武举,使科举制更加完善。无论世胄、寒门,入仕之途可谓空前宽广。除“恩荫”之外,仅科举就有多途可选:一曰“岁举之常选”,即每年都有进士、明经、明法、明算、史科、道举、《开元礼》、童子等科。进士科是热门、正途,明经次之,明法以下六科通称为“诸科”。二曰“制科”,即“随人主临时所欲而列为定科者”。【1】不一定每年都有,所开科目每年也不固定一样。三曰“上书拜官”或“上书及第”。即“常举外有进献文章并上著述之辈,或付有司,或付中书考试,亦同制举。”【2】
以上三途通称为“科举”,皆需考试。应举者不但可以自由选试,亦可兼试;如中明经后可再考进士,中进士后可再考制科,先中制科者也可再考明经或进士。
进士录取率一般为应考者2%左右。《登科记考》著录本年取进士只20人;取制科5人。明经较宽,一般在十分之一左右,至于进士、明经以外的诸科、制科录取率更高。仅统计李白所处的开元、天宝44年(实为43年,因开元13年缺载)中所录取的进士、明经、诸科、制科及上书得官者,每年登科总数当在二百人以上。
由此可见,开元、天宝年间科举名目之多,录取数量之大,选择兼试之自由,门路之宽广,都可谓盛况空前。无论通才或有一技之长者,不论文武、三教九流,面对如此盛况,总该“东方不亮西方亮”,都有一线希望,故士人无不跃跃欲试,以至有连中数科的。李白当此时代,既有“济苍生”、“安社稷”、“王霸略”的强烈从政欲望,为何对科举无动于衷?有人说他怕考试,以李白“怀经济之才,抗巢由之节,文可以变风俗,学可以济天人【3】”这种超群绝伦的大才奇士,会怕考试吗?李白“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轩辕以来,颇得闻矣。常横经籍诗书,制作不倦”【4】,至于诗赋是其强项,更不待言。唐代登科,除有才能外,还得有名人推荐扬誉。李白在这方面也很占优势:开元八年,刚从宰相罢为礼部尚书的苏颋拜为蜀州刺史,李白刚二十岁,于路中投刺拜谒,被苏颋誉为“天才英丽”、“可与相如比肩”【5】,苏颋在上《荐西蜀人才疏》中也确实推荐了“李白文章”。后来李白又向安州长史、李长史、荆州韩朝宗刺史等地方官上过书,请求推荐;还有玉真公主、贺知章等人的扬誉。如果他肯赴科举,岂不是稳操胜券吗?但是他却没有走科举入仕这一途,他选择了等待天子征召这一方式,那他为何不走科举呢?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一、李白不敢走科举的原因是他那来历不清的家世和籍贯
唐代科举生员来源有三:一曰“生徒”,即由弘文馆、崇文馆和国子监所属的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等学府输送的举子;二曰“乡贡”,即由州县地方官初试审查合格而推荐的举人;三曰制科,由中央或地方官保举推荐,或已中明经、进士,已授官未授官而欲再试制科者。“生徒”一类,大多是各级官吏子孙,如国子学至少是京官四品以上之子,三品以上之孙才够入学资格,太学亦须五品以上子孙,只有四门学、书算学之类才部分由七品以上官吏之子,部分由“庶人之俊异者”【6】充当。李白父为白身,入前二学自然无份;而“庶人之俊异者”也必经州县层层审查保送,这就必然牵涉到李白的家世、籍贯等问题。
李白的麻烦和难言之隐就在这里。关于他的家世,李白的从叔李阳冰著有《草堂集序》,由李白口授:“李白,字太白,陇西成纪人,凉武昭王暠九世孙,蝉联圭组,世为显著。中叶非罪,谪居条支,易姓与名,然自穷蝉至舜五世不大曜,亦可叹焉。神龙之始,逃归于蜀。复指李树而生伯阳。”范传正,李白的挚友范伦之子,著有《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曰:“公名白,字太白,其先陇西成纪人,绝嗣之家,难求谱牒。公之孙女搜于箱箧中,得公之子伯禽手疏十数行。纸坏字缺,不能详备。约而计之,凉武昭王暠九代孙也。隋末多难,一房被窜于碎叶,流离散落,隐易姓名,故自国朝以来,漏于属籍,神龙初潜还广汉,因侨为郡人。父客,以逋其邑,遂以客为名,高卧云林,不求禄仕。”纵观李白所写的诗,有赠从叔,从弟,从兄的,并且还不一定是同胞兄弟,对于自己的父亲,却讳莫如深,没有一首诗是送给自己的父亲的,并从不提其父、祖、曾、高之事,只说“先世汉边将”、“世为右姓”,含糊其词。
我们知道,唐代律法规定,有三类人不得参加科举,其一刑家之子,其二工商异类,其三州县小吏。而恰巧的是这三个原因李白全有。
在范传正的《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有一句:“逋其邑”的“逋”,这个字在《易经》讼卦九二辞中是这样解释的“不克讼,归而逋,其邑三百户”,意为官司打不赢,逃到人烟稀少偏僻的地方,就可免灾。王琦边著的《李白年谱》中有一则材料《杜诗补遗》中说,白本宗室后,厥先避仇,客居蜀之彰明。“避仇”肯定是与人有恩怨,而且李客的“客”也并非真名,这四川人对外来之人的一种称呼,李白的父亲便以此为名,再加上对“逋”的解释,我们可以推定,李白的生籍是个纷纭不清的问题,按唐代少数民族同样也可以考科举,氏族问题关系不大;但生籍却很重要,因为它关系到有司对举子家世政治历史问题的查证。如考科举,必由籍贯问题牵引出家世罪徙原由的追查,而这又是李白最忌讳的难言之隐,也是他所以终身不敢赴科举的深层原因所在。
再看唐律第二条:工商异类不得参加科举。这个规定源自前朝。“隋文帝开皇七年制,诸州岁贡三人,工商不得入仕”。李客是个商人,并且是个富商。李客从碎叶到四川,带回的是一个大家庭,他不作官,却要维持这个大家庭的生活,后来还能让李白出蜀漫游,花费大量钱财,“散金三十万”说明他经济上非常富裕。假如他家真是富商,这不正犯了科举制“工商异类”的禁忌吗?
唐律第三条:州县小吏不准参加科举。李白曾经担任过小吏,小吏一般是指胥吏,是官吏中最末等者,没有官阶,年龄都很小,地位低下,在九品三十阶中,之内的为流内官,之外的为流外官。小吏就属于流外官。由唐之律制可知除科举入仕任官外,则以流外的小吏(胥吏)擢拔入流,和以通过从军入伍由战功入仕当是许多不能参加科考的庶族地主子弟们晋身入仕为官的最重要的途径。李白正属于庶族地主子弟。一旦选准走小吏之路当然不能再入学,再推举去参加贡举考试了,这样彰显公平。
二、赵蕤和他的《长短经》对李白的影响
赵蕤是唐代前期著名的隐士,李白在年轻时期曾跟他学习纵横术,他的一个很重要的思想就是讲时宜。认为人应该趋同而势异,随时通变,不可执一。他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重时势,重机会,把一切作为都放到了时势提供的可能性上。在他看来,最重要的是时势,应该采取何种行为,固然要看时势而定;而一个人的成功与否,当然也就主要决定于时势,同样一种道德情操,同样一种言行,在不同的时势中,可能是完全相反的结果。这一思想对青年李白的影响非常深,并且形成了他对待人生的一种基本态度。自从他出蜀后,这样的态度便一直伴随着他。他为什么不走唐代士人普遍所走的应举入仕的道路,而幻想着风云际会,由布衣直至卿相,最内里的意识,可能就是这种逢时虎变的想法在起作用。
三、走天子待召之路这条捷径既可迅速实现自己的理想又可省却不少麻烦
那时存在着一条比科举更具魅力也更光辉的终极捷径,这就是——天子的直接征召。李白的理想自有其现实依据,如《新唐书·儒林传》中的尹愔“博学,尤通《老子》书,开元二十五年,玄宗召对厚礼之”,“拜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兼修国史”(正四品下)。《文艺传》中的李邕,因内史李峤及御史张廷珪之荐,召拜左拾遗。吕向博古通今,开元十八年召入翰林,兼集贤院校理。上述人物的“一鸣惊人”都发生在与李白同时的开元时期。李白有着强烈的济世精神,要想实现他的理想必须另辟蹊径。恰好当时的李唐王朝以老子李耳的后代自居,以道教为国教,对奇人异才根本不查籍贯,相反崇拜得五体投地。对天子特诏的异士更是如此。
李白之所以好神仙道术就与此有关,在蜀中就随峨眉道士东严子学道;出蜀后在江陵,陶弘景三传弟子名道士司马承祯一见就称李白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李白也自比“大鹏遇稀有鸟”而名赋,后又做《大鹏赋》而津津乐道。一入长安与好道的贺知章、玉真公主等结交,为“酒中八仙”之游,贺称之为“谪仙人”,李白也多次标榜为荣。
综上所述,李白既有令司马承祯、贺知章乃至当朝天子一见倾倒的“仙风道骨”的“谪仙”风姿,又确实具有“辩若悬河,笔不停辍”【7】、“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口才和文才,加上他“喜谈纵横术,好语王霸略”、“早怀经济策”“敢进兴亡言”这种宏伟不凡的抱负和才能,这些就是李白走待召入仕之路的主观条件。而唐代选举制度中本有“天子自召……宏材伟论非常之人”这一特殊入仕之途,盛唐时代又确有一批“一鸣惊人”骤拜高官的先例(有战国纵横游说之余风),加上玄宗好道好神仙,又得司马承祯、玉真公主、贺知章等道流人物以及苏颋等长官大臣的扬誉或推荐,终于造成名动京师,天子下诏的轰动效应,这些则是李白走待召入仕之路的客观条件。待召拜官不仅可能实现李白“一鸣惊人”、“功成身退”的理想抱负,尤其可以避免科举中那些审查家世出身籍贯等隐患和麻烦,再加上李白的狂放不羁,傲视人间一切的个性,他也不屑于走常人所走之路,这便是李白所以终身不赴科举而走待召之途的表里原因。
注释
【1】《新唐书·选举制》【2】唐封演《封氏闻见记》卷三《制科》【3】《宋中丞自荐表》【4】《寄安州裴长史书》【5】《上安州裴长史书》【6】《新唐书·选举制》【7】杜甫《寄李十二廿韵》
参考文献
《新唐书列传第一二七文艺中》
《旧唐书一九零下列传第一四零下》
《李白传》安旗著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年
《李白纵横探》安旗著陕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
《李白与杜甫》郭沫若著人民文学出版社1972年
《诗人李白》林庚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
《谪仙诗豪李白》郁贤皓张志超著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
《李白的身世,婚姻家庭》范镇威著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2年
《李白学刊》李白学刊编辑部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年
《李白求是录》王辉斌著江西人民出版社2000年
《李白诗歌赏析》裴斐著巴蜀书社1988年
《浅谈李白的性格悲剧》袁方权《宜春师专学报》1994年3月
《论李白的幽愤》廉怀远《中国李白研究》江苏古籍出版社199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