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戴望舒和林庚关于新诗的争论——从《关于林庚的诗见和“四行诗”》谈起

论戴望舒和林庚关于新诗的争论——从《关于林庚的诗见和“四行诗”》谈起

(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天津300380)

摘要:20世纪30年代,戴望舒与林庚就格律诗和自由诗哪个更符合新诗的发展走向问题进行了争论。戴望舒批评林庚的诗为“新瓶装旧酒”,认为林庚的诗有着“古诗的氛围气”;林庚也对此作出回应,并提出“质”与“文”的诗歌创作主张。本文将从《谈林庚的诗见与“四行诗”》一文着手,去探讨戴望舒和林庚不同的诗学主张。并探讨戴望舒对林庚的评价是不是一种苛评,戴望舒的诗歌创作是不是也存在着相同的问题。

关键词:自由诗;新格律诗;戴望舒;林庚

一、论争的焦点——诗歌“新与旧”的问题

1936年,戴望舒发表了《谈林庚的诗见和“四行诗”》一文,在文中他提出的第一个疑问就是关于“自由诗和韵律诗的分别”。林庚认为自由诗和韵律诗只是“姿态”上的不同。林庚认为自由诗在“姿态”上是“惊警紧张”,韵律诗则为“从容自然”。对于这一点,戴望舒并不清楚林庚的论据在哪里,所以他说:“是从诗人写作时的态度说呢,还是从诗本身所表现的东西说呢?”但其实戴望舒并没有深入的理解林庚所说的分别,林庚认为自由诗比较可以无阻碍地抓住新的感觉,如果有新的感觉而且形式很整齐,则虽在一定的形式中仍然是自由的新诗。也就是说林庚他力图在努力的去寻找内容与形式相匹配的诗歌表现方式,他并没有舍弃自由诗的灵魂,并且还努力的去找寻让这种灵魂保留的更加长久,内涵更加深刻的方式。林庚已经跳出内容的圈子,在把握诗歌思想内涵的基础上,追求和谐均衡的形式,赋予诗歌以长久的生命力,为了实现这种诗歌理想,林庚尝试着做了一些“四行诗”,多收录在《北平情歌》里。人们认为《春野的窗》时代的林庚,信仰自由诗,带有散文的情趣,到了《北平情歌》时代,林庚离开了自由诗,他的主观与客观,诗的氛围,都是旧诗,他的修辞、诗的组织更是属于被扬弃了的路子。这些是对林庚集中的批评,但无论哪种形式的批评,归结到一点就是认为林庚的诗歌不再具有“现代性”,不再是“新诗”,是散发着“古意”的诗歌,其实也就是在探讨林庚的诗歌“新与旧”的问题。接下来,就以两位诗人的作品为例,就内容和形式两方面进行进一步的进行分析。

二、诗歌创作中“古意”的展现

戴望舒批判林庚写的诗不是现代诗,是散发着“古诗的氛围气”的,但戴望舒自己的诗歌创作中古典气息也是非常浓厚的,在意象的选择、意境的营造方面都很好的借鉴了中国古典诗词的元素。例如《夕阳下》中就有很多古典诗词的运用。

晚云、溪水、暮天、残日、荒塚、老树这些词的选择无不流露着“古意”,在中国古典的诗词中,这些词语是“常客。”首先来看第一句,“晚云在暮天上散锦,溪水在残日里流金”,晚云,暮天,溪水构成一幅风景画,画面感很强,“晚、暮、残”三个字明确的点名了时间,并且还为黑夜的降临奠定了基础,描绘了一副夕阳西下的图景。“我瘦长的影子瓢在地上”像一个幽灵,表明“我”所处的环境是隐秘的,心境是寂寞的。“远山、落叶、清风”又构成了另一幅景象,把景物拟人化,赋予他们“啼哭、哀悼、飞舞”这些具有生命力的表现形式,并将“远山”和“落叶”两种状态进行对比,体现了对于夜幕的降临,不同的景物有不同的心境。“幽谷的芬芳”与“蝙蝠”的缠绵私语营造出神秘幽静的意境,将历史与现在交叉,展现了时空的纵深感。尽管在这首诗里运用了古典诗词的元素,例如“晚云在暮天上散锦,溪水在残日里流金”化用了李清照的《永遇乐》头两句“落日熔金,暮云合碧”。具有很明显的中国古典诗词的韵味,难道因为这首诗里的古典元素就能说《夕阳下》不是一首现代诗吗?正因为诗歌中借鉴了古典诗词的元素,又结合现代人寂寞的心境,运用象征暗示等手法使情感的张力最大化,让这首诗在岁月的淘洗中仍具有不可忽视的魅力。

戴望舒在《谈林庚的诗见和“四行诗”》中认为古诗和新诗的共同点是“诗之精髓”,林庚提倡的新格律诗也在保持新“质”这一基本内核后,去探索更加和谐均衡的“文”。

三、诗歌表现形式的探索

戴望舒不仅对于林庚诗歌内容上泛着“古意”不满,对于他“四行诗”形式更是不满。那么林庚是为什么在《夜》与《春野与窗》后转而写新格律诗呢?答案我们在《新诗的格律与语言的诗化》中可以找到。林庚思考自由诗是不是不需要形式这一问题,他从诗的根本目的去思考“首先,新诗和旧诗虽然有内在的不同,但诗的本质仍然是相同的,自由诗区别于散文的也应该是语言的飞跃性。与古诗相比,自由诗的语言因为在散文解放的浪潮中获得了自由,不免带有散文语言的印迹,所以更需要摆脱散文中与生俱来的逻辑习性。”因此他提出“需要面对散文规范化的压力建立起自己的语言规范化来,这也就是格律,也就是诗歌的阵地”

戴望舒批评林庚的“四行诗”的形式,并用古诗和新诗互译的方式来证明林庚的新格律诗并没有“新意”。在《林庚的诗见与“四行诗”》中,戴望舒说认为“自由诗是不乞援于一般意义的音乐的纯诗。”但在戴望舒的诗歌中,音乐性的出现也不在少数,戴望舒的成名作并使他获得“雨巷诗人”的《雨巷》,被叶圣陶认为“替新诗的音节开了一个新的纪元”,体现他早期的创作与音乐性有密不可分的关联。在《流浪人的夜歌》中有很多展现。

诗不仅排列的对称匀齐,还注重了押韵,三句成一节,排列的很整齐,并且押了ing和en的韵,读起来有节奏感。情感上也表达了“我”与“残月”拥有同样恶劣的处境,孤独的状态,但仍然不改我心,宁愿共沉。节奏上的整齐匀称使得情感愈加浓烈,但却有克制,使得诗歌的余韵悠长。又如《寻梦者》一诗中“当你鬓发斑斑了的时候,当你眼睛朦胧了的时候”这样的句子的出现,既对称又押韵,仍有音乐感的存在。这与他的说法相悖,当然戴望舒自己也说,如果一定要把自由诗和格律诗分开的话,在此前提上他认为“诗不应该乞援于音乐”,可见,这是为了表明林庚的“四行诗”不符合新诗的形式的无奈之举。

综上所述,戴望舒的批评与建议是出于新诗发展的前途所考虑,但他没有看到林庚更深层次的探索诗歌发展的规律,过于注重林庚诗歌中的“古意”,而没有注意到在新的层次上的要求。戴望舒和林庚的分歧不光是是“新格律诗”与“自由诗”的分别,也是在探讨诗歌内容新与旧,诗歌形式整齐与否,是否具有音乐性的探讨,不同的诗学主张都是在为新诗的发展添砖加瓦,都是在探索新诗发展道路上的尝试。

参考文献

[1]戴望舒.《戴望舒全集散文卷》[M].中国青年出版社,1999年版.

[2]蓝棣之.《现代派诗选》[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版.

[3]戴望舒.《望舒诗稿》[M].百花文艺出版社,1937年版.

[4]林庚.《北平情歌》第一卷[M].风雨诗社丛书,1936年版.

[5]林庚.《新诗的格律与语言的诗化》[M].经济日报出版社,2000年版

[6]林庚:《从自由诗到九言诗》,《新诗格律与语言的诗化》,经济日报出版社,2000年版

[7]林庚:《问路集序》,《新诗的格律与语言的诗化》,经济日报出版社,2000年版

[8]戴望舒:《林庚的诗见和“四行诗”》,《戴望舒全集散文卷》,中国青年出版社,1999年版

作者简介:李艳彤,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专业为现当代文学,学号171001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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